超级梦想

撰文 Harry den Hartog〔荷〕

荷兰是现代建筑爱好者的朝圣地，其设计以激进但注重实效而享誉全球。因为库哈斯和MVRDV 等对设计的革命性探索，世界各地的建筑观光客和学生如潮流般涌向荷兰。在中国，库哈斯因为设计了中央电视新大楼而为人熟知。许多其他的荷兰设计师也追随他的步伐，纷纷去因经济高速发展而充满机会的中国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下的荷兰设计正在发生什么变化？什么样的实践及思潮在勾勒“小荷兰”未来设计之路？

在上世纪的最后10 年，荷兰设计因为一个激进建筑群体的浮出水面而引起了国际注意。他们的实践不但彰显了荷兰典型的实用主义，而且非常国际化。建筑评论家Bart Lootsma将他们命名为“超级荷兰”。MVRDV、West8、NOX, Erick van Egeraat、Mecanoo、UNStudio、Neutelings Riedijk 等，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库哈斯领导的OMA 更是其中的领军人物。东西德统一后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和经济的繁荣，给建筑实验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超级荷兰应运而生。超级荷兰通过出版作品，介绍自己所倡导的理念，最终为世界所广泛认知。超级荷兰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他们在研究的基础之上探索出了多元但又有明确可以认知的新风格。除了这些耀眼的明星之外，强调技术理性至上的建筑师和传统意义上的建筑师仍然是荷兰设计的中坚力量。

变化中的实践
今日的欧洲经济已经大大不同于往日，近年来，工程项目数量急速下滑。由荷兰政府发起的国家住宅项目Vinex 完成了历史使命，设计师从各级政府和住宅协会接受委托的时代也随之结束。今天，私人发展商统治了市场。超级荷兰一代越来越多地移师海外，实现自己的梦想。在亚洲，特别是在中国、韩国、日本和阿联酋，他们设计了大量令人印象深刻的项目。但对新生代的荷兰设计师而言，却是非常艰难的时光。小的年轻事务所，很难在今日荷兰生存下去。不过，也有例外，有一些年轻设计师还是突出重围，设计出了不俗的作品。

        UNStudio设计的Agora Theater（摄影：Christian Richters）

        kossmann.dejong and Atelier voor Bouwkunst设计的WATT跳舞俱乐部（摄影：Thijs Wolzak）

        RAU设计的Orthopedic学院（摄影：Christian Richters）

今日荷兰已经结束了战后建设的高峰期，而旨在进行大规模住宅建设的Vinex 也完成使命，建筑传统也随之变化。政府分散了权力，越来越多的项目开始关注现有城市的更新，可持续发展成为建筑界和社会讨论的焦点。建筑的规则也比之前更加宽松，人们自由建造自己住宅的梦想变为更加容易现实。当人们获得更多自由的时候，设计如何去应对这些变化？也许Enschede 市的最新变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2000 年，Enschede 市的Roombeek 区在一场大火中变为废墟，新区的设计由荷兰非常有威望的Supervisor Pi de Bruijn 操刀。在设计中，Supervisor Pi de Bruijn 赋予了居民尽可能多的主动，营造出了愉快而富有活力的新氛围。

可持续的建筑
在今日的荷兰设计界，可持续和灵活性正在越来越多地被提及。虽然，可持续并没有非常明晰的定义，但社会责任肯定是其应有之意。一些荷兰当地政府，比如Almere 市正在寻找新的方法去建构可持续的未来。许多设计公司，比如2012 Architecten、Origins Architecten、MattonOffice and RAU，也纷纷着力强调自己在营造可持续建筑方面的专业性。可持续的建筑并不仅仅意味着绿色的屋顶。可持续建筑应该是有更为整体的考虑，起码应该包括分散的能源供应体系和可以循环利用材料。自从工业革命之后，我们丧失对材料本质追问的兴趣。而今这一意识在当下经济不景气得到苏醒。最近，2012 Architecten 在荷兰设计完成了第一个地球方舟，全部由废弃的汽车轮胎、铁罐和泥土建构而成，能源供应由太阳面板提供。

2012 Architecten 仅仅在一个单体建筑上实现了可持续理念，而duo Kossmann.dejong和D觟ll Atelier voor Bouwkunst. 通过将West-Kruiskade 的Nighttown venue 改造为世界上第一个可持续的跳舞俱乐部，在更大范围内、在城市的层面上践行了可持续的发展的理念。WATT venue 主要以街道而组织空间，从这个街道可以直接进入不同的大厅。新的街道通过旧建筑挖空而来，从而带有浓浓的工业味道，未处理的砖、旧管道、窗户则反映了旧建筑的结构。通过改变照明灵活调整入口的氛围。在餐厅的夹层楼面，几百个空啤酒瓶组成了树枝形吊灯。设计师在改造中对可持续理念的运用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材料只是在非常必须的情况下才增加。甚至有一个跳舞大厅鼓吹他们能够将跳舞运动转变为电。不过，所转化的能源仅仅只能够用于照亮地板，没有办法去支撑任何设备的运转。在主要的大厅，有一个比较小的酒吧，可以直接用可循环利用的生态杯从龙头中取啤酒和各种软饮料。两个连接的屋顶露台为人们提供了放松的去处，而内院的设置则可以存储雨水用来清洗卫生间。卫生间里透明的洗手盆时时刻刻在提醒我们注意节约用水。长满草木的墙面用来与邻近的公园呼应。大LED 墙的运用也极大地减少了能源的消耗。WATT的目的是比同类的俱乐部减少30%的能源消耗。

        Neutelings Riedijk Archiects设计的荷兰声音和视觉协会大楼（摄影：Daria Scagliola and Stijn Brakkee）

        OTH Ontwerpgroep Trube Hooykaas bv设计的Craneway（摄影：Christiaan de Bruijne）

        architectenbureau cepezed 设计的 Westeaven 办公大楼（摄影：jannes linders）

谨慎地对待现有的城市，也可以解读为可持续的题中之意。RAU 设计的项目大多非常关注可持续问题，他们提倡通过建筑去改变人们的行为。受Groningen 的委托，RAU 设计了Orthopedic 学院用于研究和教学的办公大楼。新的大楼挤在一栋19 世纪的建筑和一些高层建筑之间，新建筑的边墙和原有建筑的外墙有部分重合。因为处理的巧妙，新的大楼和原有的环境非常和谐。

旧建筑重生
因为污染或者缺乏发展空间，许多企业不得不从城市中迁移出去，留下的工业建筑也失去了功能，如何去再利用这些工业建筑成为建筑界的一大任务。Rotterdam 的Kop van Zuid 和由west 8 设计的Amsterdam 的Borneo-Sporenburg 是这方面改造的典范之作。通过设计师的精心改造，这些区域转身为各种各样的时尚小店和酒吧，重新变得活力四射，成为城市的时尚地标。一些旧建筑也被刻意保留下来，表达对原有历史记忆的尊重。

这方面最新的实践是重新利用Rotterdam的Sint Jobsveem。建筑的前身是始建于1913年保存货物的港口普通仓库，Mei Architectenen stedenbouwers 和建筑师Wessel deJonge 的改造设计赋予了这一旧仓库新生命。因为这一改造的优异表现，已然收获几个有威望的大奖。在改造之前，曾经空闲了几年，临时也被用作跳舞俱乐部。建筑原有的结构在当年是非常先进的，但为了适应新的需求，设计师增加了3 个中庭，让阳光可以进入并和毗邻的建筑产生对话。但增加的中庭相对规模不大和比较集中，并没有破坏仓库表面特征。中庭的屋顶设计也颇有特点，当天气温暖或者发生火灾的时候，屋顶便自动打开。改造后的建筑总面积为21 000 m2，共有99 间loft 公寓，10 间顶层公寓和2000 m2商业空间。因为没有承重墙，地板根据使用者的要求重新组织，这让每一个loft 公寓都各有特点。在顶层公寓中，我们也可以发现同样的灵活性，屋顶因为状况堪忧而被重新设计。商业空间和饭店高达6 m的层高让人印象深刻。设计师特意保留下了建筑具有历史记忆的部分特征，在新与旧之间达到了愉快的平衡。

另外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旧建筑改造与再利用的实践是Amsterdam 的kraanspoor。当年，设计师Trude Hooykaas 在为自己寻找新的办公室时，无意间发现了这里。他一看到这一被遗弃的建筑时，当下决定要在这里建造自己的新办公室。为了表示对旧建筑的尊重，Trude Hooykaas 的新建筑非常轻盈地建构在既有建筑之上。

Merkx+Girod 甚至完成了一个更为棘手的改造，他们将一个始建于1296 年的多明尼肯教堂转变为书店。在设计师看来，书是非常重要的文化媒介，应该为它创造一个特殊的场所。非对称地布置黑色的多层书架是这一设计最为吸引人的地方，这样的处理强调了空间的高度，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有建筑的品质。顾客可以自由地在书中穿行，但只有当他抵达最高层的时候，才能够完全体验到教堂巨大的尺度和欣赏到旁边的历史壁画。Guardian 称它为世界上最美丽的书店。

今日先锋
虽然超级荷兰一代已经将眼光转移到了海外市场，但他们在荷兰本土仍然建造了不少令人瞩目的重要建筑。

在完成了奔驰博物馆和Mobius 住宅之后，UNStudio 基于数字原则而设计的Agora剧院，非常值得关注。当阳光照在三角形的表皮之时，建筑看上去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Agora 剧院是west 8 主导的荷兰新城Lelystad 复新计划的重要一部分。UNStudio 在一个极具雕塑感的建筑中，探索了如何将剧院艺术和新媒体结合。一大一小两个剧场，多个门厅，多功能厅、咖啡厅共存于这一巨大的体量中，在不同的方向伸展，创造出极具戏剧效果的建筑形体。楼梯的扶手如一条红丝带一般在建筑内部盘旋上升，从中庭到一层门厅，再沿着墙面到达屋顶。这就是所谓的克莱因瓶（Kleinbottle） 作用，UNStudio 重要理论之一，有效地解决了室内和外表面的区别，它也被运用到了即将竣工的Arnhem 新火车站。最近，UNStudio 在台湾的高雄也完成了一个奢侈购物中心的建造。这一设计充满了动感，当你看这一建筑的时候，会感到它仿佛正在移动。

        Architecten Cie.设计的Amsterdam 音乐学校（摄影：Daria Scagliola & Stijin Brakkee)

        MVRDV 设计的 Parkrand （摄影：Rob’t Hart）

阿姆斯特丹西部有一个花园城市Geuzeveld，Parkrand 就坐落于这个城市的Eendrachts 公园附近。它由五座顶部相连的塔楼和底部的基座组成，外观上由一个个矩型框构成。在MVRDV 眼里，Parkrand 就是一座乡间别墅，它仅有一个带有邮箱的“前门”，通向半开敞的门厅。那些塔楼之间的空心正方形就好像乡间别墅的房间。为这些25 m 高的房间做室内设计的是Richard Hutten，这名以鹿特丹为根据地的荷兰本土设计师，为这里的居民提供了静享生活的舒适空间。他在室内的传统陈设上进行了自由的发挥，最具代表的是厨房的灯、树枝形的装饰灯架和花盆。在立面的处理上，设计师选择了黑色的混凝土预制板，私密空间则配合精细而“不规则”的白色块砖装饰，突显个性。巨大的落地门窗和建筑的结构保证了每间寓所都能看到公园的美景，做到引景入室。最近，MVRDV在设计竞赛的胜出，获得了首尔南部的新城市Gwanggyo 的新城市中心区的设计权。计划中包括一系列“小山”组成建筑。在露台和屋顶上，植有树篱提高通风、减少能源和水的使用。

因此，激进的超级荷兰一代正在向更可持续，但仍然注重实效的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