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名称:凯布朗利博物馆
坐落地点:法国巴黎
占地面积:76 500 m2
建筑设计:让·努维尔
工程造价:2.32亿欧元
竣工时间:2006.06
法国建筑师让·努维尔(Jean Nouvel)喜欢设计神秘、模糊的建筑。“抽象的现代主义时代已近过去了。我想要构建与环境融洽、讲求细节的建筑。”努维尔如是说。
巴黎塞纳河畔的长长玻璃墙对此作了详尽的诠释:树影摇曳映照在玻璃墙上,与玻璃墙后的树木齐高。这是一场现实与非现实、真实与虚幻的嬉戏。在这些真实的树枝与箱体之间,在洞穴之上,突出了一座长方形的水平建筑,即新建成的凯布朗利博物馆(Musee du Quai Branly)。这座非西方艺术的博物馆,是由法国前总统雅克·希拉克(Jacques Chirac)提议兴建的,虽然光怪陆离,但决非华而不实,它和谐地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博物馆外立面,一座讲究细节的现代建筑
博物馆外立面,与环境的对话
如此靠近埃菲尔铁塔的地方,你根本无法与它竞争天际线
帕特里克·布兰德设计的植物墙,代表了法国园艺的幻想
帕特里克·布兰德设计的植物墙,代表了法国园艺的幻想
博物馆外立面,背后是埃菲尔铁塔
博物馆室内,在空间、建筑及陈列的物品之间建立联系
在接下来的访谈中,法国建筑师让·努维尔为我们阐述了设计凯布朗利博物馆时所面临的挑战。
努维尔:完全是机缘巧合,博物馆选址在巴黎最后一块未经建造的土地上,距离埃菲尔铁塔非常近,蜿蜒于塞纳河畔有250 m之长。整个工程非常奇妙,不仅是一座博物馆,还是一件原始的艺术精品,更是一件奉献给建筑界的礼物。我的想法是为其中的展品创造一个领地,因为它们不只是艺术品,它们是对文化的见证,对礼仪的见证,它们仍以某种方式而活生生的存在着。许多物品也是既神秘而又奇怪的。因此,我不想仅仅是创造一个存储这些物品的展示空间,我还想建造一个包容并且敬重这些物品的建筑物。
笔者:那你为什么不为这些精品设计一个中性一点的存储空间呢?
努维尔:我不仅仅是个建筑师,我还是个电影放映师,也是一个很好的博物馆解说员。所有的物品我都想展示,我想为它们创造一个专属的空间。对我来说,它不仅仅是一栋建筑,更是一个领地,或多或少的隐藏于周围的风景之中。这栋建筑颇具容量与内容,但我并未希冀它伟大或不朽。你可以透过那些树木,那些映射在玻璃墙上的树影来读懂它。因此,在冬天你会透过树木的枝杈看到它,而在夏天你只能通过树叶的间隙看到局部。
笔者:对一名设计师来说这不是一个奇怪的念头吗?设计了一栋建筑物,可是几乎全被隐藏起来了?
努维尔:我倒希望它是一栋奇怪的建筑。在这样的地方做建筑,如此靠近埃菲尔铁塔的地方,你根本无法与地平线相竞争。但它自然的就成为一场竞争游戏。挑战在于将现有建筑物的优势体现出来,首先要对它们表示友好,其次应该增加城市的复杂性,并在不同的历史间建立联系。对物品表示尊敬也是必要的。我想为它们创造一个领地,为它们设计一栋专属的建筑物。我希望物品之间能有某种形式的对话。问题在于,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将所有的物品陈列在玻璃墙后面。我决定与这些神圣的画廊精神嬉戏一番。我还在北面设立了一座巨大的彩色玻璃墙,使用了感光材料,蒙太奇手法,森林的拼贴画以及周围风景。在南面,我们利用了玻璃的纹理,因为我们要过滤阳光。看上去阳光像是透过树叶射进来的。
笔者:为什么你总是在你的建筑中引进一些成形的东西呢?比如在凯布朗利博物馆的窗户和天花板上使用了民族图案,在阿拉伯世界文化中心(Institut du Monde Arabe)的正面则使用了构图元素?
努维尔:那是因为我认为20世纪的抽象主义已经过时了。它是很伟大,但是现在我们拥有更多的材料,我们为什么要限制自己而不去使用它们呢?我就经常使用照片等印刷影像。我在里尔、在布拉格、在维也纳都这么干。我希望自己的建筑能有独特的个性。在凯布朗利博物馆,我为物品创造了特殊的空间。从象征的意义来看,使用每个地区的图案是非常有趣的。以某种方式来说,这也是北面植物外墙的概念所在:实际存在的树,树木的节奏,玻璃上的婆娑树影,花园里的树木,帕特里克·布兰德(Patrick Bland)设计的垂直花园,以及外墙的植物。
笔者:在层次上什么比较吸引你?你想要为使用者创造什么样的效果?
努维尔:要有一点点神秘和模糊。折射起到了这个作用:内部树木的折射,天空色彩以及云朵变幻的折射。这使得建筑模糊起来。既有连贯性,又有某种突然消失的创意。这是一种选择性的无形化。我并不想展示出每样东西,我只想展示出我想展示的:一些色彩,一些基础空间,细小的技巧。如果我展示出每样东西,它将会变得陈旧而没有棱角。至于凯布朗利博物馆,我并不想建一座超现代的、可以作为强大文明象征的、与内部陈列的物品相呼应的建筑。这是一个敏感点。
笔者:跟其他建筑师一样,听上去你没有提及建筑的物质性,是不是物质性跟你的关系不大?
努维尔:我一直在跟物质打交道:物质的本质是什么?它是否存在?你想要展示或者隐藏什么?如果你有抽象的空间,你不知道它们是否有形或空闲,不知道它们内部有什么。一般来说,我不会展示结构。今天,最好的工程师不是构造最漂亮结构的人,而是能使结构看起来如同消失了的人。我喜爱小型化的技术,喜欢灵活。我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展示过程已经过时了。蓬皮杜中心(Pompidou)恰恰与之相反:结构随处可见,但那是上世纪70年代建筑美学的美丽拱形。我喜欢保持神秘。在阿拉伯世界文化中心你看不到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被隐藏了,你所能接触到的只有符号、形式、灯光以及色彩。
笔者:你能解释一下20世纪的抽象现代主义出了什么问题吗?
努维尔:我们没有必要停留在现代主义上面,那是对纯抽象主义的研究。它是伟大的,但是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生命繁衍不息,知识也是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机械地对相同的事物感兴趣呢?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风格和方法。例如,我不能研究那些我不熟悉的事物。我是法国文化熏陶出来的子孙,有可能是结构主义的。我喜欢使用我的时代、我的文化中的材料。在昨天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就会演变成可能。今天在建筑物的外墙使用巨幅图画已成为可能,那我就使用了这一技术。
笔者:你是否为成为使用符号和构图与大众沟通的建筑师而努力?
努维尔:不是的,我并没有努力成为受欢迎的建筑师,而是在努力带给人们欢乐。但你不能向人们那样解释建筑师。建筑是你灵魂深处的东西,它是来自灵魂内部的礼物。
笔者:你有时候会使用另外一种比喻:现有的建筑物的折射,像在马德里使用的那样。
努维尔:是的,如同建筑和城市互相烙印在对方一样。我想与城市有个对话。我是个环境性的建筑师。我想与所有环境性的事物有关联,如历史的,地理的,城市的,文化的,社会的。有了这些并摒除了成见,我会努力设计一栋建筑物。通常我会有两项列表:一项是我永远都不应该做的,另一项是如果我想要建造一栋有灵性的建筑物时我应该做的。对凯布朗利博物馆来说,陈列的物品是非常重要的。我想严肃的对待它们,在他们之间建立对话。当然了,我会把卡罗·斯卡帕(Carlos Scarpa)的话铭记心头:当你想要放入什么东西的时候,你仔细思考该怎样放入。你为一个特殊的设计创造支持,在空间、建筑设想及陈列的物品之间建立联系。我喜欢这种有细节的建筑,讨厌那种像贴邮票一样将物品悬挂在白墙上的设计。
笔者:请问这种对话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通过它获得什么?
努维尔:去创造情绪和强度。如果有一件来自多贡(Dogon,马里的一部落)的饰物,我没有想要把它放在一个白色立方体里面的欲望。我会努力想像这个物品是从哪里来的,光如何照射到它。我会试着感觉这是个什么样的物品。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色立方体是博物馆等建筑物的模型,而不仅仅是一栋建筑。所有20世纪的设计师都想要有一个白色空间,独自一人享受。但是你在城市里却不能这样,你不能建筑一个空间。每一个建筑都是一个转换者,是对空间某一部分的暂时转换。因此,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连贯性,而你身在其中。
笔者:过去,许多建筑师选择有序、清晰的空间,即一眼望去,一切能够尽收眼底。你似乎喜欢玩味空间,你利用折射将所有的空间打乱。
努维尔:空间,空间。建筑师们都在讨论空间,但是创造空间并不是在自动地创造建筑。同样的空间,你可以创造杰作,也可以制造灾难。建筑也即材料、灯光、比例,以及许多在其中的人群。如果我使用折射,我就有了这样做的很好的理由。但是我没有秘方,没有风格,我只有一种态度。我不想一直在重复制造同样的词汇。有些设计师有一个全球的态度,他们在每个地方都实施相同的风格。我讨厌那样做,那是一种阉割。空间该简单的时候就应该简单,该复杂的时候就应该复杂。我不是想要这种或那种,两者我同样喜欢。我喜欢黑色,也喜欢白色,我喜欢图片、图案和抽象,我喜欢一切。这就是我的词汇。
笔者:当你开始你的职业生涯的时候,你在城市规划专家和哲人保罗·希维留(Paul Virilio)的办公室里工作了几年。他对于建筑有一个特定的理论,是与速度和地点的消失有关的。类似这样的概念还跟你有关吗?
努维尔:如同对其他人的理论一样,我对他的理论很感兴趣。我的观点是建筑永远都是一个时代文化的化石,因此如果建筑师想要诠释这种文化,理解自己时代的文化是非常重要的。我想要做的是创造一种特定建筑,即一种有别于一般建筑的特定建筑。我对幻想、对小世界感兴趣。这对一名设计师创造小世界和复杂性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去旅行,你会看到千篇一律的飞机场,同样的产品,同样的购物中心和办公室。同样地,大多数博物馆也是千篇一律的,有着同样的矩形,同样的空间以及同样的陈列品。
笔者:在你的建筑设计里,总是有着与光影有关的东西。光透过窗户穿照射到建筑里,外墙和屋顶上使用了大量的控光和穿孔装置。对灯光的处理似乎是你设计理念的核心。对于灯光来说,你究竟在寻找些什么?
努维尔:光是这个世界的问号,是与诗有关的东西。光的本质正是物质的本质,以及人类存在的本质。它是生命之谜。它是诗歌主题所在,即瞬间的意识。有了光,你总是会有这种感觉,会在风的意识、雨的意识、季节的意识、云朵的意识、太阳的意识以及影像的意识里创造意识。经典的、传统的设计采用的是坚固的材料,毫无生机。对我来说,那都不活泼。我喜欢的是能随着时光流逝、日夜交替以及日升日落改变的建筑,喜欢的是跟随所有变数一起改变的设计。
供稿:福尔波地材中国代表处市场部